【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中國式現代化】

　　光明日報記者 劉華東 曾毅

　　“小朋友們再見，路上注意安全哦！”

　　“老師再見，同學再見！”

　　隨著帶隊老師一聲“解散”，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小黃帽”，瞬間四散奔向家長懷中。在浙江寧波鄞州區首南街道學士小學門口藍綠相間的小路上，這樣的場景每次放學時都會上演。

　　實用的風雨連廊、色彩分明的地面、清晰的班級標牌……這些當地人耳熟能詳的“最美上學路”，在鄞州已有41條。它們連續四年列入鄞州區十大民生實事項目，是寧波以票決制為抓手做好民生實事、改善民生福祉、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生動實踐。

　　　代表“點菜” 政府“炒菜” 群眾“品菜”

　　如今在全國多地逐步推開的票決制，其發源要從寧波說起。2004年，浙江發文提出建立健全為民辦實事長效機制。如何做到讓人民群眾參與、讓人民群眾作主、讓人民群眾受益、讓人民群眾滿意？寧波寧海縣力洋鎮和大佳何鎮開創以人代會票決確定民生實事項目的先河。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家家戶戶都有小轎車。力洋鎮以及周邊好多村的群眾，去寧波、到寧海、去象山，都得從力洋客運站走。可當時這個站又小又破，晴天一路土、雨天全是泥，車到站了都不愿開進來。”日前，記者來到浙江寧波寧海縣，探尋民生實事項目人大代表票決制的源頭。在力洋鎮，記者見到了當年參與客運站改建投票的力洋鎮第十五屆人大代表葉繼堂。談起十幾年前的往事，70歲的老葉記憶猶新。

　　客運站改造計劃沒有異議，可卻在征地時遇到了麻煩。“建完新的客運站后，這里就要變成黃金地段了！”有幾個土地承包戶不愿接受征地，項目一時進行不下去。力洋鎮人代會決定投票推選民生實事項目，看民意如何，結果客運站改造得票第一。

　　“人大代表投票，體現的是廣大群眾的意志，一旦表決通過，代表的可是全鎮人的心聲。”看到承包戶對征地態度的轉變，葉繼堂真切感受到“人大代表”四個字的分量。

　　在人大代表和村干部們動員下，力洋鎮兩個月完成征遷簽約工作。在參與過多次票決的葉繼堂眼里，“群眾提、代表定、政府辦、公眾評”的票決制有著更具象化的表達：“其實就是代表‘點菜’、政府‘炒菜’、群眾‘品菜’嘛，最后干得好不好，還得聽群眾意見。”

　　如今15年過去，當年的客運站和參與投票的人們臉上都增添了歲月的痕跡，可票決制在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不斷煥發出新生機——

　　“通過！”2023年8月30日，伴隨著主持人的宣布，寧波市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關于深化“四大機制”完善民生實事項目人大代表票決制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從2008年探索實施，到《決定》為票決制提供制度保障，寧波的票決制實踐進入嶄新階段。“《決定》的出臺，就是深入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理念，從民意征集、項目選定、過程監督、結果評價‘四大機制’入手，建立起一個新的全過程、系統化的推進機制，進一步鞏固先發優勢、打造升級樣板。”寧波市人大常委會負責人表示。

　　　增強代表成就感、提高群眾幸福感

　　“來，一起玩會兒？”寧波鄞州區潘火街道紫郡公園一角的籃球場上，挽起褲腿、赤膊打球的市民楊樹月看到記者走近，拋球發出邀請。59歲的楊樹月酷愛籃球，即便頂著上午11點的日頭，也樂得在球場揮汗。

　　一旁的全民健身廣場上，市民王偉琴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小孫女玩滑梯。早上在這晨練，白天帶孩子來跑跑跳跳，吃完晚飯再回來加入廣場舞隊伍，王偉琴一天里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里度過。

　　15年來，不少人民群眾的所思所盼，都通過票決制變為生活日常。通達的管網，拔地而起的醫院大樓，便捷的公廁，小區邊的“口袋公園”，整潔的菜市場，不斷提升的養老保險參保率、困難人口就業率……走在寧波的大街小巷，幾乎隨處可見票決制給城鄉帶來的變化。

　　紫郡公園全民健身廣場的修建，就是鄞州區人大代表陳怡走訪時聽到群眾關于公園設施老舊的聲音后提交的建議。歷經5個月施工，全新的健身廣場對外開放。“年輕人可以打球，孩子們可以到游樂場玩，我們老年人可以鍛煉身體、跳廣場舞，這個小廣場，全年齡段都照顧到了！”居民陳貞芬說，“現在跳舞去晚了，連好位置都搶不到了！”

　　“多點早餐店的話，可以為周邊人群提供很多的便利”“如果給我們攤主也提供茶水間、小孩子活動空間，那可就方便了”“菜場門口的非機動車停車位建議安裝固定閘位，規范停車秩序”……鄞州區東柳街道東柳市集改造項目，在設計過程中就廣泛征集人大代表、居民議事員和承租戶等的意見建議；在改造過程中邀請群眾對施工進度開展“零距離”監督；市集建成后，由人大代表、居民議事員、城管隊員等組成文明測評監督團，時不時對菜場的運營環境進行測評……在人大代表助力下，昔日臟亂的菜市場搖身一變成了網紅市集。

　　“人大代表、街道居民議事員和人民群眾都是全程參與。在這個過程中，作為人大代表的成就感得到充分提升，而群眾提的問題也件件有回應、事事有著落，滿意度、幸福感很高。”鄞州區人大常委會東柳街道工委主任王良君告訴記者。

　　今年“市民監督周”期間，寧波市人大常委會邀請了20多位市民代表跟隨各監督組到民生實事項目現場“督工”，同時開發“市民監督碼”，鼓勵廣大市民通過手機掃碼等方式就近就便開展日常監督，一周時間共收到市民評價、意見建議3646條。

　　　民意從線上線下涌來，民生于細微處見著

　　9月以來，寧波市各級人大代表和人大工作人員都有點忙。根據《決定》，每年9月是寧波“民生實事項目集中征集月”，寧波各級人大全時段收集群眾意見建議。加強老年食堂和老年大學建設、加快兒童健康管理中心建設、構建圖書館存儲集散服務中心……這場“民聲海選”活動共征集到14131條線索。接過力洋鎮人大主席陳才軍手中的線索征集表，記者看到上面已經寫寫畫畫作了很多標記，表里既有雨天街面排水不暢、農村建筑垃圾亂丟等老問題，也有增設農村新能源汽車公共充電樁等新建議。

　　翻開10年來寧海縣民生實事項目統計表，記者有一個更為深切的感受：從攔壩打井到延伸城市供水管網建供水站；從拆建小學到安裝教室護眼燈、對個別學校加裝無障礙廁位；從遷建、拆建醫院，到采購可視喉鏡、除顫心電監護儀等小型醫療設備；從修建、擴建公路，到完善路口減速帶、標志線等設施；從村莊環境整體提升，到聚焦公廁內外墻面改造……隨著時間的推移，列表里不少民生實事項目，正在逐年變“小”、變“細”、變具體。

　　“票決制實施這么些年，確實有這樣一個趨勢：很多設施和項目正在從實現‘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多位人大干部表示，“當年以票決確定民生實事項目，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財政緊張的考慮。要做的事情很多，可錢只有那么多，只能請人大代表投票，把人民群眾最迫切的事情先安排上。而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如今票決的事項，更多的是精準把握群眾訴求，把實事辦到老百姓心上。”

　　“‘芝麻小事’能落細入微，也能讓群眾提升生活幸福感。”在王良君看來，這種變化也體現了人大代表們履職心態的轉變。“以往，人大代表在票薦時會傾向于資金數額大的工程建設項目，這樣的項目容易‘顯成績’。而民生微實事的規模更小，實施主體也都在社區層面，但這些小事都是居民身邊的急事、難事，做好民生微實事，其意義不亞于興辦‘大工程’。”

　　與此同時，還有很多民生實事項目處在進行時。近幾年，在寧波不同地區養老服務民意訴求得票率持續走高，在力洋居家養老服務中心，力洋鎮便民服務中心主任陳堅指著眼前一幢幢建筑一一介紹：“這一幢是2014年建的、這一幢是2018年建的、這一幢最大的是2020年翻修的。養老服務連續幾年列進我們民生實事項目，農村老人的養老條件在一次次票決中變得越來越好。”

　　“連廊正上方的燈帶、路邊馬燈、班級標牌、展板、休息長凳、宣傳窗，都是在人大代表、家長和群眾的建議下，一點一點完善起來的。”鄞州區綜合行政執法局工作人員張鶯對“最美上學路”的每一次“升級”如數家珍，“目前，‘最美上學路’已形成統一的標準化施工流程，每一條路也都有不同的設計主題。只要家長、老師和學生們提出有價值的建議，‘最美上學路’的完善就一直是‘未完待續’。”

　　“以‘民聲’定‘民生’、讓‘實事’成‘好事’、把‘民意’變‘滿意’，這是票決制的制度初衷，也是迭代升級票決制的目標指向，我們將緊扣為民辦實事長效機制，持續深化完善票決制，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地方實踐貢獻更多經驗。”寧波市人大常委會負責人說。

　　■數說

　　2017年到2021年，寧波市縣鄉三級通過票決（票薦）確定民生實事項目共4789件。

　　今年9月“民生實事項目集中征集月”期間，寧波累計征集項目線索14131條。

　　今年9月“市民監督周”期間，寧波共收到市民評價、意見建議3646條。

　　數據來源：浙江省寧波市人大常委會

　　《光明日報》（2023年11月06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