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草之變折射西藏民生之變

　　4月下旬，雪域高原冰雪消融，西藏自治區加查縣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冬蟲夏草采挖季。

　　挖了30多年蟲草的達瓦，此次在海拔4800多米的索囊溝采挖。出發這天清晨，他準備好食物、爐子、柴火、被褥等生活必需品上山，在一條溪流旁的開闊處扎好帳篷，整理好床鋪。兩個月的蟲草采挖季，他大部分時間都將在這片曠野里度過。

　　安頓好住所，達瓦并沒有立即出發找蟲草。中午時分，他和家人在草地上閑適地喝著酥油茶、享用在家準備好的風干肉、餅，隨后才背上背包、帶上小鋤頭，向荒野深處走去。

　　達瓦從13歲開始上山挖蟲草，30多年間，挖蟲草這件事對達瓦的意義也在慢慢變化。

　　“小時候，挖蟲草是家里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每個蟲草季都不能錯過。”達瓦說，由于這里蟲草產量好，價格高，村里家家戶戶的吃穿用度大部分要靠賣蟲草的收入。23歲那年，他在挖蟲草時邂逅了18歲的次旦卓嘎，互生情愫并結為伉儷。此后，夫妻倆總是一起上山挖蟲草，互相照顧。“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靠挖蟲草的收入養大三個孩子，供他們念書上學。”

　　蟲草多生長在海拔較高的高山草甸，在野外挖蟲草是非常艱辛的工作。達瓦熟練地匍匐在地，“地毯式搜索”蟲草的影子，找完一塊地再迅速換一個地方。從遠處看，他似乎和荒原融為一體，很難發現人影。

　　幾十年間，達瓦翻遍了這里的每一座山。哪片山上蟲草多，哪些地方不長蟲草，他都了如指掌，這也讓他成為村里挖蟲草的好手。“有的時候每天能找到60多根，我把褲腿剪開，下面扎上皮筋，把蟲草放在里面。”

　　每到蟲草季，達瓦每天早上六七點出發，背上干糧在外待一整天，很晚才能回到帳篷。人煙稀至的荒野中，他遇到過雪豹、棕熊，還時常遭遇各種惡劣天氣。“山里下雪之后找蟲草，膝蓋和手很冷；有時候山里下雨，衣服也會被淋濕。”

　　艱苦的勞作中也有樂趣。每天從曠野歸來，達瓦和村民們互相串門，在雪山腳下跳起鍋莊，是山里難得的放松時光。

　　十多年前，隨著當地基礎設施改善，達瓦買了一輛卡車跑起了運輸，“生意最好的時候一天能掙1萬元人民幣”。加上家里售賣果苗和土地分紅的收入，達瓦家的經濟來源已經多元化，不再把挖蟲草作為一年到頭的“指望”。

　　“現在找蟲草的心情不像之前那么急迫了。”達瓦笑著說，即便是住在帳篷里，現在的條件也好了很多。“以前在山上，只有土豆、糌粑就著辣椒吃。晚上住在白帳篷里，地上鋪一層干樹枝睡覺。現在帶的食物豐富了很多，還可以用太陽能發電。”大家的生態保護意識也提高了，“挖完蟲草我們會把土填回去，吃飯等產生的垃圾也會隨身帶走。”

　　盡管挖蟲草的收入已不那么重要，達瓦仍非常感激這份山野的饋贈。在野外午餐后，他總會留下糌粑、奶渣等食物供山里的動物們享用。他說，希望蟲草能夠持續生長，繼續為村民們帶來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