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導演執導的首部電視劇《繁花》正在熱播，引發劇粉打卡黃河路，回味上海20年間的凡俗生活和人間百態，也有人考究劇中上海話到底正不正宗。隨著劇中各色人物走馬燈般登場，勾勒那個年代的飲食男女與山河歲月。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 張楠

　　浮生眾相繪時代畫卷 胡歌：重點不是愛情，是愛

　　電視劇《繁花》改編自上海著名作家金宇澄的同名小說，原著獲得了“五個一工程”獎和茅盾文學獎。敘事被壓縮到1993年至1994年的一年時間里，還原在那個充滿變化和機遇的時代里，以阿寶為代表的小人物如何改寫命運、自我成長的故事。敘事背景和主要場景放在黃河路美食街，不同飯店的惡性競爭和女老板們的勾心斗角也是故事主線。故事的感情線則以阿寶與夜東京酒吧女老板玲子、外貿公司經理汪小姐和至真園老板李李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為主。

　　王家衛打造的個性化光影吊足觀眾胃口，也帶來不同于此前海派劇集的風格。開播高開后趨于穩定，目前話題不少，但還未出圈。有人表示在堅持十集后漸入佳境，人物內心逐漸打開，故事本身能否撐得起這部時代大劇，也引發觀望。

　　作為反映上海時代變遷的作品，演員大多來自上海，含“滬”量當然是極高的。甚至在片場，官方語言是上海話。除了胡歌出演的寶總，馬伊琍飾演的夜東京老板娘玲子，唐嫣出演的汪小姐，劇中還有眾多配角來自上海，比如陳龍鄭愷，還有吳越出演的外貿公司金科長。

　　胡歌對記者表示，“常有人問我為什么接《繁花》，我想，因為我的生活有一部分就在《繁花》里。”王家衛曾經提點胡歌，那個有沖勁有情義的阿寶，要有當初李逍遙的感覺。而胡歌自己在演繹的過程中，找到與1990年代奮斗者的共鳴，“我相信在那個時代，有很多年輕人和阿寶一樣，他們想在時代浪潮里抓住機遇，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但經歷了時代的起起伏伏后，阿寶發現，最重要的還是情與義。”

　　胡歌說，他不止一次地問過導演人物的情感走向，但王家衛“不響”。胡歌形容玲子的“夜東京”是阿寶的避風港，“玲子是阿寶堅實的后盾，別看阿寶在黃河路叱咤風云，只要他到夜東京，永遠是昂首挺胸地進去，灰頭土臉地出來。他們彼此清楚，她是為了他好，哪怕形式上她有點激烈。”

　　其實，擅長講述情感故事的王家衛，給阿寶的感情留足了想象。“不管是阿寶和玲子，還是阿寶和汪小姐，或者是和李李，大家往后看可能會發現，結局是比較開放的。就像我之前講過的，重點不是愛情，重點是愛，是一個更大的概念。”

　　滬圈總動員勾勒煙火氣“本色”范志毅出圈

　　最大的選角彩蛋要算江蘇演員游本昌出演的神機妙算的上海爺叔，帶著一絲東方禪意，浙江杭州演員董勇出演的范總成了劇中的氣氛擔當，是個“搶戲”的大綠葉。90歲高齡的游本昌，是胡歌在上海戲劇學院的“師兄”。爺叔在套房回眸看阿寶的表情，深深印在胡歌的腦海里：“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你能看到很多內容——爺叔，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一場商戰大戲在黃河路拉開帷幕。劇中的至真園是虛構的，但參考了黃河路上的苔圣園酒家。該酒店在黃河路有30多年歷史，見證了整個黃河路美食街的變遷，最近也成了熱門打卡地，經常爆滿。

　　至真園開業當天，香港明星溫兆倫來為老板娘撐場子，溫兆倫在劇中本色出演，粉絲吶喊震天。在1990年代初期，因為《義不容情》《我本善良》的播出，溫兆倫的確是當時在內地最紅的香港明星，是“真頂流”。

　　跨界演員也帶來驚喜，統統是一樹繁花上的葉與花。飾演夜東京對面首飾店老板娘的菱紅，由網紅Papi醬飾演，在片尾字幕中用了原名姜逸磊。papi醬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她說，“對我來講，王家衛導演(執導)以及用上海話來演戲，可能我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了。”

　　還有房東葛老師，是由正宗的上海爺叔陳國慶飾演。不少上海觀眾是看著阿慶爺叔的滑稽戲、情景劇長大的，對他倍感親切，紛紛在社交媒體上曬出自己和阿慶爺叔的合影。

　　另外，開場時坑了阿寶就跑路的金鳳凰原花魁，是由歌手黃齡飾演，她在劇中還一展歌喉唱了一段。至真園的潘經理由上海名模佟晨潔飾演。

　　因為《奇葩說》為人熟知的范湉湉，飾演黃河路上另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板娘盧美琳，喧囂熱鬧搞笑戲碼都被她承包了。杜鵑飾演寶總的初戀情人，寶總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愛情，在首位戀人遠嫁后，似乎在時間的洪流中得到生動延續。

　　范志毅扮演名叫“老范”的廠長，和唐嫣演對手戲，還有與陳龍爭吵的場景，引發關注。雖然這是范志毅首次涉足影視劇領域，但他的表演卻充滿張力，成功塑造了一個鮮活的角色形象。眾所周知，范志毅曾是中國足球的領軍人物之一，而退役后的他也在脫口秀、綜藝的舞臺上大放異彩。如今出演王家衛執導的電視劇，網友們又一次見證了范大將軍的全能身手。劇中范師傅腳踹陶陶的一幕，更讓球迷直呼，“這腳大力抽射，有1995年巔峰范大將軍的味道”。

　　此外，劇中還云集畫家陳逸鳴、京劇名家史依弘、鋼琴家孔祥東等名流人物。接力掌勺至真園的粵菜廚子是鐘鎮濤，領班是香港金像獎影后曾美慧孜，據說還有鄭希怡、林熙蕾、麥長青等等，這些大小角色，組成了電視劇的煙火氣。

　　不是爛劇，也不夠驚喜

　　王家衛第一部電視劇、匯聚胡歌、唐嫣、游本昌一眾實力派演員、茅獎作品改編、醞釀多年精工細造……這些標簽都高高吊起了觀眾對于《繁花》的期待，從導演到劇本到演員，全部都閃閃發光，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劇？

　　現下《繁花》也播出了好幾天了，追下來只能說這部劇確實不能說是爛劇，但是也沒有給到太大的驚喜。要說《繁花》只配一星差評也實在過分了，畢竟相比起市場上那些PPT式運鏡、木頭人樣表演、糊到五官全無的濾鏡和三觀碎一地的劇情，《繁花》觀感要好很多。

　　從影像風格上來看，《繁花》非常的“王家衛”，干凈利落的鏡頭和層次分明的打光，劇中隨便哪一個畫面截圖出來都漂亮得像一幅畫，演員們的表演也很穩定，都是實力派，到目前來看沒有哪個演員的表演掉了鏈子，上海話臺詞地方特色滿滿也可以給個贊。

　　但是《繁花》也有王家衛的老毛病，劇情太弱。王家衛的電影本身也比較評價分化，喜歡的愛不釋手，不喜歡的說云里霧里不知所云，《繁花》相較于王家衛的幾部經典電影，敘事性稍微強了一點，但也沒好到哪里去，商戰拍出了諜海風云的味，云里來霧里去，派頭很大但細節不足，看得頭暈，網友評價為“賣個針織衫硬生生搞出了毒品交易的陣仗”倒也恰如其分。另外，胡歌飾演的阿寶一角越看越覺得有些懸浮，一路開著金手指，三個美女全都愛他，這多少也有點愛不起來。

　　沈昭

　　《繁花》好“聒噪”，聽得腦仁疼

　　“王家衛下凡拍劇集《繁花》”，這句話里的每個字都自帶流量。劇集的電影質感是肯定要夸的，“嘖嘖，這氛圍，這光影對比更是一絕，黃河路上的燈紅酒綠，進賢路的煙火氣”“這種黑而不暗、虛實結合，明明是顯黑的色調，演員依舊神采飛揚”，甚至有觀眾感嘆“終于吃了一道細糠”。說實話，看30集這樣的腔調，是不是也會視覺疲勞？

　　還有幾點不解。明明電視劇的字幕配詞上寫的是1990年代的上海，可整個紙醉金迷的氛圍，看起來似乎背景年代還要更早一些，讓人有種時代錯亂感。這難道要解釋成“每個人心中都有屬于他自己的上海灘”？而且看《繁花》還有吃大雜燴的感覺，在某個場景就會想起《夜上海》《上海灘》和《花樣年華》這些影片。

　　最不解的是，《繁花》的聽感為什么如此聒噪？這可能是大伙兒看過最嘈雜的電視劇了，連上海人也受不了的那種。滬語版本確實更生動，畢竟有很多方言俚語，普通話完全無法表現那種意味。但是王家衛導演的粉絲解釋說“無論講話像開機關槍的汪小姐，還是一直在跟寶總吵架的玲子，真的是生猛扎勁啊”，沒必要這么強行賦予意義吧，很多人物角色扯著嗓子對話，很刺耳也很突兀，真的太吵，吵得腦仁疼，很難跟它產生共鳴。

　　孔小平

　　從《長恨歌》到《繁花》

　　從原著小說到電視劇，要理解《繁花》的“不響”并不容易。看《繁花》，熱鬧，甚至是“吵鬧”撲面而來。沒有王家衛以往作品里人物形象的落寞與疏離，仍然情與欲滿載。

　　“王家衛版《股瘋》”，鏡頭穿插聚焦一群被裹挾在時代旋渦中的人們，亂花漸欲迷人眼，磬兒鈸兒鐃兒齊鳴，一群小人物“乘風破浪”，商戰物欲橫流里見人性。印象深刻的是，“外行看門面，內行看后門。”“所謂出人頭地，就是被人教訓的過程。”劇中這樣的金句不斷。

　　一座城市寫不完，但《繁花》目力所及，對不少讀者構成閱讀障礙。到底電視劇能開啟多少“留白”，帶來回味的空間？《人世間》做到的，《繁花》未必能做到。

　　從對話配樂到光影配圖，再到上海敘事，在媒體的助推下，《繁花》似乎即將被推向高潮。但在這高潮到來之前，口碑的褒貶不一，也讓《繁花》面臨過度解讀與觀眾追劇之間的割裂感。

　　猶記得王安憶小說《長恨歌》里，18歲王琦瑤的似水年華。作家對城市的抒寫綿延不絕，幸甚至哉。文學記錄與城市發展，融入影視創作，觀眾發酵，成就一路《繁花》。

　　張楠